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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1页)

我躺在手术台上,头顶的无影灯刺得眼睛发疼。耳边传来医生模糊的声音:周先生,您确定要进行这次记忆移植手术吗这是最后一次确认。

我确定。我说,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。

针头刺入脊椎的瞬间,我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脊髓爬进大脑。那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奇异的充盈感,仿佛有人往我的头颅里倒入了一锅滚烫的粥。

记忆移植项目——这是科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。他们声称可以将逝者的记忆提取出来,植入活人的大脑。理论上,这能让有价值的人生经验得以延续。我报名成为志愿者,纯粹是因为那笔丰厚的报酬。母亲需要那笔钱做手术。

捐赠者是一位七十二岁的退休教师,姓陈。医生曾这样告诉我,他死于肺癌,但生前意识清醒,自愿捐赠记忆。他的记忆很完整,从六岁到死亡前一周都有记录。

三天后我出院时,除了偶尔的头晕外,感觉一切正常。医生说我适应得很好,记忆融合过程会持续一个月左右。

第一周,我只是偶尔会梦见陌生的场景:一间老式教室,黑板上的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;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对我笑;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死亡的预兆。

第二周,梦境开始侵入现实。我在公司开会时,突然看见自己站在讲台上,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语文课本。幻觉持续了大约五秒,同事们奇怪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我。

周默,你没事吧主管问道。

没。。。没事。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只是有点头晕。

那天晚上,我在浴室刷牙时,镜子里的脸突然变成了一个白发老人。我惊恐地后退,撞翻了洗漱架。再看镜子时,只有我自己苍白的脸。

第三周,记忆的洪流彻底冲垮了堤坝。我在超市买牛奶时,突然泪流满面,因为货架上没有她最喜欢的那种。收银员不知所措地看着我,而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。

我开始频繁地迷路。有时下班后,我会不自觉地走向城西的老旧小区,而不是我位于城东的公寓。站在陌生的单元门前,我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掏出钥匙——尽管我的钥匙根本不可能打开这扇门。

这是陈伯的记忆在影响你。项目组的心理医生告诉我,记忆不只是信息,它还包含情感、习惯和条件反射。你的大脑正在学习如何处理这些外来物。

但它们太真实了。我痛苦地抱着头,我能闻到陈伯妻子头发上的桂花油味道,能感受到他失去第一个学生时的痛苦。这些不是记忆,是。。。是活生生的体验。

第四周,我开始失去时间感。有时一觉醒来,我会花好几分钟才能想起自己是谁。更可怕的是,我开始用陈伯的方式思考。看到年轻人浪费食物,我会不自觉地摇头叹气;听到粗话时,我的眉头会像被线扯着一样皱起来。

最糟糕的是那个雨夜。我被雷声惊醒,心脏狂跳,肺部像被水泥封住一样无法呼吸。那是陈伯死于肺癌时的记忆。我在床上蜷缩成一团,咳得撕心裂肺,嘴里全是血腥味——尽管我的肺完全健康。

第二天,我请了病假,去了陈伯生前住的地方。站在那栋灰白色的六层老楼下,我突然知道了他的门牌号:402。上楼时,我的腿自动数着台阶,就像走过千百次一样。

402的门上贴着春联,已经褪色但还没被撕掉。我颤抖着伸出手,还没碰到门铃,门就开了。一个中年女人警惕地看着我。

你找谁

我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那一刻,我既想说我找陈伯,又想问李素华在吗——后者是陈伯妻子的名字,这个信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,像是我一直都知道似的。

对不起,走错了。我最终说道,落荒而逃。

那天之后,我开始写日记,努力区分哪些是我的记忆,哪些是陈伯的。我叫周默,29岁,在广告公司工作。母亲叫周丽华,住在第三医院。。。我一遍遍写着,像在加固一道正在崩溃的堤坝。

但堤坝还是塌了。

那是个普通的周二早晨,我对着镜子刮胡子时,突然发现自己在用陈伯的方式刮——先左颊,再右颊,最后下巴,和他一模一样。更可怕的是,我看着镜中的自己,想到的却是这张年轻的脸。

我惊恐地扔下剃须刀,后退几步跌坐在马桶上。那一刻,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大脑里扎根生长,而我正在一点点消失。

周默。我大声念出自己的名字,声音在浴室里回荡,我叫周默,今年29岁。。。

但当我看向自己的双手时,我期待看到的却是布满老年斑的皱褶皮肤。

我疯狂地翻出手机,拨打项目组的号码。把记忆取出来!我对着接电话的护士喊道,现在就取出来!

周先生,您冷静一点。记忆移植是不可逆的,我们之前签过协议。。。

我挂断电话,跌坐在地上。窗外的阳光很好,孩子们在楼下玩耍的笑声飘上来。我突然想起陈伯记忆中的一个片段:他坐在摇椅上,看着同样的阳光,想着生命就像一条河流,最终都会汇入大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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